中美高层会谈中的一条“金句”及译文浅析

近日，中美高层在阿拉斯加举行会谈，期间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杨洁篪的一句话在网络上引起热议。杨洁篪是这样说的：“你们没有资格在中国的面前说，你们从实力的地位出发同中国谈话”。
懂英文的观众纷纷议论，这句铿锵有力的话如何译成英文才能足以表达原有的气势，特别是“从实力地位出发”这个短语，很多人觉得现场翻译使用的“from a position of strength”太弱，没把美方的嚣张体现出来，也因此弱化了杨洁篪的反击。有不少人都觉得至少应该把strength替换成power。
其实这是冤枉现场翻译了。仔细看原话，“你们没有资格在中国面前说”，意即后面那些话是美方先说出来的，杨是引用美方的话，然后批评对方没资格这样说。所以，“从实力的地位出发和中国谈话”是美方先说出来的。既然是美方先说出来的，也就意味着原始版本是英文的，杨洁篪所说的是中译本。而中方现场翻译所做的并不是把杨的话译成英文，而是还原了这句话的英文原始版本。
而这个原始版本，也不是当天美国国务卿布林肯或者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说出的。它最早出现在今年1月19日美国参议院对任命布林肯为国务卿举行的听证会上。布林肯在回答参议员有关对华政策的问题时说了这段话：
“I think as we were thinking about how to deal with China, and I think this is reflected in the work that the committee is done, we have to start by approaching China from a position of strength, not weakness...”
（译文：我认为，在我们思考如何与中国打交道时，同时我认为这也反映在[外交关系]委员会所做的工作之中，我们必须以强硬而不是软弱的方式去接触中国。）
注意，这里和“strength”一词同时出现并作为对比的是“weakness”。“Weakness”并非“实力”的反义词，所以其实这里的“strength”本意是与“weakness”即“软弱”相对的“强硬”，而非“实力”。就词义而言，strength可以表示“力量”，包括体力方面和精神方面的力量，它通常是指一个人或团体内部的潜力那种力量，类似“坚强不屈”、“对抗压力”的力量这种意思，并且总是褒义的。而power则不同，它可以是控制他人、让他人屈服的力量，因此有时候是可以具有贬义的。
由此可见，布林肯的原话强调的是美方自身要强硬起来以应对中国，并不是说要利用优势地位和实力（power）压迫中国让中国屈服的意思。后来布林肯在公开场合提到对华政策时也多次重复过“approach from a position of strength”这句话。
也正因如此，布林肯被任命后数家国际媒体的中文版，例如BBC、VOA和路透社中文版，在提到布林肯的对华政策思路时，说的都是布林肯会“对中国强硬”，而完全找不到“从实力地位出发”这种说法。
那么“从实力地位出发”这个中文版是哪里来的呢？笔者搜遍网络找到的最早版本，在美国驻华大使馆的网站上。
在美国驻华使馆发布的《国务卿布林肯关于为美国人民制定的对外政策发表讲话摘译》中，有这样一段：
我们同中国的关系将在应当竞争的时候具有竞争性，在可以合作的时候具有合作性，并在必须对抗的时候具有对抗性。其共同点是应当从实力地位出发同中国接触。
与之对应的英文版本如下，用的就是“position of strength”这一短语。
Our relationship with China will be competitive when it should be, collaborative when it can be, and adversarial when it must be. The common denominator is the need to engage China from a position of strength.
所以，闹了半天，这是美方自己译成中文时的不慎。这个不慎大大加强了原话的霸气和攻击性。对汉语读者而言，“从实力地位出发和中国接触”这句话体现的就是恃强凌弱居高临下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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